3、无分别心用功夫
在没有见道之前,修行人很容易落入二边之中,经常在染与净、善与恶、有与无、凡与圣、生灭与不生不灭、生死与涅槃、烦恼与菩提等二边法中,取一舍一,极力想抓住其中自己认为好的一面,排斥或压制自己认为不好的一面,弄得心里象个战场似的,片刻不得宁静,时间一久,身心憔悴,道心退失。
佛法是不二之法,不立一法,亦不舍一法。修行人要想省力,用功的时候,必须远离分别取舍,用无分别心用功。所谓无分别心,并不是说如无情之物顽然无知,而是无住生心,也就是“善能分别诸法相,于第一义而不动”。无心实际上是一种平等无分别之空观智,远离二边,即不住静不住动而不妨静动,不住垢不住净而不妨垢净,不住空不住有而不妨空有。
佛言:“若有欲知佛境界,当净其意如虚空。远离妄想及诸取,令心所向皆无碍。”决有此志,学无上菩提,常令方寸虚豁豁地,不着言说,不堕空寂,无言无说,两头俱勿依怙,善恶二事无取无舍。日用二六时中,将思量计较之心坐断,不于空寂处住着……。不见释迦老子有言:“不取众生所言说,一切有为虚妄事。虽复不依言语道,亦复不着无言说。”(《示成机宜(季恭)》)
这里所说的“将思量计较之心坐断”,就是要我们以无分别心做功夫。无分别心用功,除了不要在善恶、有无、染净等二边处取舍之外,同时还意味着,对待妄念不要起对治心。说对治只是一种方便,非实有之定法。祖师云:“至道无难,唯嫌拣择。但莫憎爱,洞然明白”。又云:“止动归止,止更弥动。唯滞两边,宁知一种。一种不通,两处失功。遣有没有,从空背空”。这很清楚地说明,有心对治是一件吃力不讨好的事情。修行人执着于有心对治,恐怕很难得力。
当然,不对治并不意味着混沌无知,随妄念漂流,而是说要借助话头(或佛号),将念头轻轻一转,妄念自然顿断,不复相续;正提起话头(或佛号)时,心中并没有想到要排斥或压制妄念。
关于这一点,宗杲禅师讲得很详细:若一向忘怀、管带,生死心不破,阴魔得其便,未免把虚空隔截作两处,处静时受无量乐,处闹时受无量苦。要得苦乐均平,但莫起心管带,将心忘怀,十二时中,放教荡荡地。忽尔旧习瞥起,亦不着用心按捺,只就瞥起处,看个话头——“狗子还有佛性也无?无”——正恁么时,如红炉上一点雪相似,眼办手亲者,一逴逴得,方知懒融道:“恰恰用心时,恰恰无心用。曲谈名相劳,直说无繁重。无心恰恰用,常用恰恰无。今说无心处,不与有心殊”,不是诳人语。(《答刘通判(彦冲)》)
这里所说的忘怀、管带,本指用功过程中,经常使用的两种方便,一是有为觉照,二是放下任运。管带,亦作管待、照顾、照看、保任,偏重于作意对治。忘怀,即无心用功,放下任运,自然而然,不须着意。这两种方便,都不是定法,不能过度;若过度,即落入禅病。管带过度,即落入急躁。忘怀过度即落入失念。宗杲禅师认为,若真实地以无分别心用功,不用管带而自然管带,不用忘怀而自然忘怀,忘怀、管带尽在其中矣。
在这里,我想特别指出的是,有不少人在读《楞严经》的时候,因为带着二边见,往往读到“七处征心”处便打住了,而对后面经文中的微言大义盲无所见。其结果就是,在用功的过程中,努力想在生灭心之外找一个不生不灭的心,想在见闻觉知之外找一个常住真心,甚至错认“前念已灭、后念未生之当下的这个空档”是学人的本来面目。殊不知这个正是六祖所诃斥的“着空”之病,与自性有什么交涉!如此见解,正是佛陀所说的“不知方便者”,亦谓之“痴人面前不得说梦”。
佛谓富楼那曰:“汝以色空相倾相夺于如来藏,而如来藏随为色空,周遍法界。我以妙明不灭不生合如来藏,而如来藏唯妙觉明,圆照法界。”如来藏即此心此性也,而佛权指色空相倾相夺为非,以妙明不灭不生为是。此两段是药语,治迷悟二病,非佛定意也,为破执迷悟,心性向背为实法者之言耳。(《示妙道禅人》)
宗杲禅师的这段文字,我们不妨拿来作为“看经眼”使用,亦可作为上述边见的解毒剂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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