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十七节 僧团设立的意义
佛陀在毗舍离渡过了雨季和冬季。就在农历二月的一天,他离开了毗舍离,行化了恒河流域的玛拉和安歌王国,穿过那烂陀、王舍城苏输玛罗城。此时,佛陀的名声传遍了广大地区,已至喜马拉雅山和库茹人舍托,南及卡檩草,西到威题雅的安晚第,东达恒河入口处的晚歌。
一天,提婆达多带一百多个比丘从王舍城而来,他们都出生于剎帝利和婆罗门种姓。这天,他们就在佛陀居住的宫释帝寺过夜。尽管佛陀一贯反对种姓制度,但是提婆达多顽固地讨厌与首陀罗、吠舍种姓的人来往。他总是千方百计地与国王、贵族和富人交往、拉关系。不久以后,他就建立了一个强大的追随他的团体。自从他与频沙罗王的王子阿奢世结交了以后,他的高傲,专横跋扈越来越使人难以忍受。他以数百僧人的领袖自居,一路从王舍城来到柯沙毗。
无论佛陀在哪里,他的弟子都从不高声喧哗,从来不会有声音从一个房间传到另一个房间。可是,这天早上,提婆达多来到这里后,宫释帝寺院内吵吵嚷嚷声就响个不停。提婆达多到处寻找着阿罗汉优波离的房间。优波离精通佛法和戒律,素有持戒第一之称。提婆达多窜进他的房间,不问青红皂白,一把抓住他的脖子,开始指责起他来,紧紧跟在提婆达多后面的柯卡利可比丘也蛮横地冲了上来,抱住优波离的脖子,猛地一下把他推出房间,然后又把他拉到大厅。他们指着优婆离的鼻子,大吵大嚷起来。好几百个比丘睁大着眼,望着他们。
「他是一个阿罗汉,但他改变不了他低贱的本姓,僧众们,看看这个下等贱民。我们不要再理他了,我们应该痛恨他。」
「朋友,我犯了哪一条清规戒律?即使我有冒犯之处,在你侮辱我之前,你也只可以先告诉佛陀,然后再作出决定。朋友们,既为佛子,就不应该做出如此庸俗的行为。这太不象话了!」
「出家人,即使把你在火炉里溶化也不能除掉你的不净。你这种首陀罗人的
劣性是永远改变不了的。」柯卡利可又大声嚷嚷起来。
「比丘提婆达多,我要你解释你为什么要欺辱我。」阿罗汉优波离说道。
「优波离比丘听着,你还记得吧?今天早上,你端了一盆水去了盥洗室,而你却把剩下的水留在盆里了,是吗?」提婆达多振振有词地质问道。
「是的,我记得。不过,我并不知道这是犯戒。我将去询问佛陀。如果这件事被宣布是犯小戒,我以后将谨慎小心,不再重犯。」阿罗汉优波离平静地说道。
「出家人和高等贵族居士也认为这是不对的,那么像你这样的阿罗汉犯了以后,这难道还可以饶恕吗?你为什么口口声声地说是戒律上的失误?而你却习惯地在你的房间大小便,和剎帝利种姓的人住在一起,你应该规规矩矩。你用粪便玷污了你的房间,而你却说这是戒律上的疏忽。但对我们来说,这是对清规戒律不可饶恕的侵犯。」提婆达多放声大叫了起来。
「我将去询问佛陀。我将遵守、服从他的决定。」阿罗汉优波离说道。
「佛陀的决定对于我们无足轻重,从今而后,我们与你一刀两断。我们要摒弃你,把你当成一个可恶的东西。」提婆达多反驳道。
没有一个人替阿罗汉讲一句公道话。虽然那么严持戒律、精通经律的僧人没有参与起哄,但是,那些冥顽不化的僧人们却支持提婆达多比丘。他们继续把优婆离当作活靶子进行冷嘲热讽,大肆辱骂。
有一片劈头盖脸的嘘嘘声和叫嚷声中,阿罗汉优波罗来到佛陀住处。行礼之后,他就在一旁站立。佛陀问道:
「优波离比丘,谁在寺院内吵闹?」
「世尊,是比丘提婆达多和他的同伙们。」
「为什么?」
「世尊,他们是冲着我来的,我因此就找您来了。世尊,我想弄清楚,我是否犯戒了。今天早上,我从盥洗室出来,而把剩下的水留在水盆里。世尊,以提婆达多为首的比丘认为这是犯戒,对我横加指买。」阿罗汉优波离解释道。
「优婆离比丘,这是犯戒。但谈不上大戒,不要再犯就是了,提婆达多比丘叫你什么来着?」
「世尊,提婆达多比丘抓住我的脖子,叫我首陀罗,柯卡利可比丘就这样叫我。他们把我拉到大厅,把我围在那里,咒骂声如同潮水向我涌来。他们甚至说,无论您对这一犯戒行为作出何种处理,他们都将把我当成犯了大戒的人,把我从僧团中开除出去。」
这时,寺院内又是一阵骚乱。阿难陀正等待着向佛陀报告这场风波。佛陀喊过阿难陀,告诉他把提婆达多和柯卡利可领来见他。
提婆达多和柯卡利可趾高气扬地来到佛前。提婆达多虽然向佛陀行了礼,但他并没有站在一旁去,而是笔直地站立在佛陀正前方,右手捏着拳头。柯卡利可背着手,站在他的身后,他不住地向静静站在一旁的优波离瞪着眼。
接着是一阵深沉的肃静。佛陀安静地视察着他们的一言一行。提婆达多轻轻地放松捏紧的拳头,放下手臂,低垂下脑袋,然后,然后一步一步地走到一旁。柯卡利可也赶忙跟了过去。在两个无法无天的僧人行了应行的礼节以后,佛陀对他们说道:
「提婆达多,谁是你的老师。」
「世尊,是你。」
「那么,提婆达多,你有什么权利抓着我的弟子,任意摆弄他,辱骂他,甚至宣布对他的处理。」
「世尊,优波离比丘犯了戒。」提婆达多说着,眼睛望着地面。
「我知道。他无意之中犯了戒,可我并不把这看得很严重。但是,提婆达多,你所犯的戒要比这严重得多,你想分裂僧团,这是犯重戒。我的弟子们听从我的劝告,遵守我制定的清规戒律。提婆达多,在你背后之人的误导之下,你是不是试图分裂僧团?」佛陀一针见血地质问道。
提婆达多比丘低着头,望着下方,没有作声。
佛陀继续说道:
「提婆达多,我再对你讲一次,我十分明白你的意图,我知道你想干什么。你正受到傲慢的折磨,你有谋私利的动机。你想得到的并不是解脱,而是领导的权利。自从你加入僧团以来,你结交国王、王后和贵族。你是不是在追求以居士身分得不到的世俗利益、权力和名誉?提婆达多,你挟持业已解脱、比你更值得尊敬的优波离,并辱骂他,这不是因为他犯了戒,而是因为他出生于一个所谓的低下的种姓。提婆达多,没有人因出生而成为首陀罗或婆罗门。只有通过言行,才能看出一个人是婆罗门,还是首陀罗。」
站在提婆达多身后的柯卡利可以为佛陀没有注意,用手肘推了推提婆达多,给他的头头撑腰打气。提婆达多深深地屏了一口气,稳了稳身子,然后说道:
「世尊,虽然优波离是一个觉悟的阿罗汉,但是他那种姓的本性却根深蒂固,他还没有去除掉他与生俱来的劣性和业障。所以,我们就不得不把他留在盥洗室的水倒掉。」
提婆达多正要住声,柯卡利可又碰了碰他。提婆达多鼓足勇气,继续说道:
「世尊,虽然你把我说成是离经叛道之人,但是,请记住,正是因为我,你的弟子们才能快乐自在地行化于各国之间,不受其他宗教的干扰。我知道,我有强大的追随信众,因此许多人嫉妒我,在我的领导之下,你的弟子才能得到保护。世尊,在我俩之间,我门对戒律的准则有分歧。但是外表上,我还是维护、支持你的观点。」
柯卡利可又一次用手臂推了推提婆达多。
「提婆达多,可卡利可是你指使者吗?是不是由于害怕,你被柯卡利可用棍子把你赶到这里来了。提婆达多,你说自己要说的,不要受人的主宰,我将听你讲的一切。」
一颗颗汗珠从提婆达多的前额冒了出来,但是,他还是鼓足勇气,硬着头皮继续说道:
「世尊,为了你的弟子和法教,我应该继续说下去。由于接受庸俗、骯脏的贱民、杀人犯,好色之徒,以及妓女等加入僧团,我们已经深受其害了。乌德比丘独自一人去了舍卫城,并和那里的一个贵族寡妇打得火热。他们现在正准备举行合适的婚礼呢。另外一个贱民出生的比丘还与一只母猴子发生了不正常的关系。我还听说,一个来自下等种姓的比丘甚至吃大小便。我也知道,有些比丘脱掉袈裟,跑到妓院去了。世尊,我提婆达多应对所有这些弊病负责吗?还有一个身怀六甲的尼姑住在王舍城中的一个庙里。我可以肯定地告诉你,她的怀孕,与我从王舍城带来的一百多个僧人一点关系也没有。你为什么不处理这些事呢?其它宗教徒欺我们,公众也开始厌恶我们了。世尊,用严格的戒律来整顿比丘、比丘尼。如果我是你的话,我将脱下他们的袈裟,把他们赶出去。世尊,不要自以为你的弟子们都像阿难陀和舍利弗那样。」
「提婆达多,我在认真地听你讲。我的僧团是为芸芸众生而设立的,并不是专门为哪几个高高在上的贵族种姓的。我不主张建立另外一个身穿袈裟的婆罗门部派。我慈悲一切众生,了解那些被误导的人。我替他们指出了作恶的果报。他们中的许多人从而认识到正确的道路,戒除了一切恶行。只有一小部分人因被引诱而屡教不改,这是由于他们的业障。阿罗汉优波离是一位信心虔诚、持戒严谨而得到解脱的比丘。他精通律学,但他尚且难免犯戒,更何况其他的比丘、比丘尼呢?我不以憎恨来整顿僧团,我用慈爱来制约我的弟子。我对他们一贯慈悲为
怀。人总是要犯错误的,我总是悲悯他们。佛陀应世,是给这些众生指明的一条正道,而不是由于憎恨而排斥、拋弃他们。提婆达多,我知道王舍城尼庵的比丘迦叶怀孕的事。我已经指示阿罗汉乔昙弥作了调查,弄清楚是否她在受戒以后才有了不正当的行为。调查证明,在她出家之前她还和她的丈夫住在一起的时候,她就有孕在身了,她是无辜的。你是不是要我把一个到我来里来寻找避难的母亲无情地赶走?提婆达多,由于傲慢和无知,你已经被引入歧途。你与摩揭陀国的阿奢世王子结为朋党,你得到他丰厚的物质供养,而受其影响,我认为,在传播和平和道德之音的事业上,你的护法对我弟子没有任何作用。我的弟子,无贪无瞋,寂静安详,语言和善。我知道,我的弟子们也常常受到其他宗教徒的无礼攻击和毁谤,但这是暂时的事。他们不但诽谤我的弟子,甚至诽谤我,这也不会太久的。提婆达多,真理是我弟子的武器。他们用不着你的权威和保护。人民终究会明白真理的。在此大千世界上,我的教法将会成为痛苦众生的甘露水。我不想把国王和富翁结集在我的教法下,我不想在他们帮助下传播我的教法,但是,如果国王和富人们渴望我的道法,我将理所当然地向他们布法传道。这并不是为了繁荣、昌盛我的教法而来巴结这些人。提婆达多,而你呢?在你朋友阿奢世王子的帮助下,在他王权庇护下,你准备建立一个只有剎帝利和婆罗门种姓僧团。你是否想要来领导这样的僧团?」
「不,世尊。噢!不,世尊。我仍然还是你的僧团里的一个比丘。昨天,我从王舍城来时,为了僧团利益,我要向你提出五点建议,世尊,因为你的弟子们生活在村庄和市镇,所以就很不容易来整肃他们。世尊,我建议,男女出家二众应该住在森林里,男女出家二众应托钵乞食;男女二众应披由被拋弃的破布做成的袈裟;男女二众应在树下参禅打坐;凡是出家人都应戒除肉食,世尊,一旦这些戒律颁布以后,僧团的每一个成员都可以得到制约。」
「提婆达多,受戒以来,你曾住过一次森林吗?」
「没有,世尊。」
「那么,你穿过一件由被拋弃的破布缝起来的袈裟吗?」
「没有,世尊。」
「你戒除了肉食了吗?」
「没有,世尊。不过,我在树下参过禅打过坐,并且也托钵乞食。」
「提婆达多,你还没有做到你宣布的五戒中的三戒,那么,你自己想一想,向我的弟子们颁布这些戒律是否合理呢?」
「世尊,一旦你宣布了这些戒律,我也会遵从的。」提婆达多说到这里,佛陀接下去说道:
「谁愿意遵循这些戒律,可以遵循。但我不想把我的僧团与社会隔绝开来,我的弟子必须与大众同住。」
「世尊,许多僧人都赞同我的戒律制度,我将把他们组织起来。」
「为什么?提婆达多,不要分裂僧团。这对你自己,对佛教都不会有好处。这只能给佛教,给你自己带来灾难。」
提婆达多没再做声。他礼拜佛陀以后,带着卡柯利可离开了。
在宫释帝寺院里,又发生一阵阵骚乱,形势紧张得可怕。小沙弥罗候罗惊恐不安地跑到佛陀跟前。
「世尊,舅舅好粗暴哟。他大吵大闹着,衣袖卷得高高的。一大群比丘跟着他,举着手,捏着拳头,叫喊着。他们把舍利弗尊者给团团围住了。世尊,我害怕,就逃了出来。」罗候罗一边说着,一边喘着粗气。
「罗候罗,这些愚昧无知的人将来会痛苦的,同他们讲道理是不容易的。他们心存偏见,而又被邪见所迷惑,与其他人一道,同流合污,一起闹事。他们自以为强大,所以误入歧途。」
说完,佛陀站了起来,和往常一样,他寂静安祥地来到大厅。那里聚结着一群闹事的比丘。僧众一下子安静下来,鸦雀无声。那些围着舍利弗、目犍连的比丘们不由自主地退到一边。
「提婆达多,这样大吵大闹的是什么意思?好象一群拉着鱼网的渔民,一下子围过来捉鱼,叫着喊着,当你们如此吵闹时,你们曾想过没有,这会给那些希望追随你们、并以你们为榜样的人带来什么样的影响?想一想,他们会怎样看待你们和我的弟子?你要严于律己,不要闹事生非。这种捣乱的行为不仅会导致你们自己的过失,也会给僧团里带来耻辱。五年来,你作为我的弟子,在精神和道德上又得到怎样的训练?虽然如此我还是对你大发慈悲。如果你出家是有目的的话,你就努力地去争取实现它。分裂僧团是不可饶恕的罪恶。你来我这里是为了寻求解脱。如果你以为你在我这里得不到你所追求的解脱。如果你以为你在我这里得不到你所追求的解脱,你完全可离开我。」
「我会走的。但不是我一个走,我将带走许多尊敬、拥护我的僧人。」提婆达多毫不迟疑地说道。
「提婆达多,这些日子来,你一直试图这样做。任何一个人可以自愿地来我这里。同样地,那些想离开我的人可以在任何时候离开。」
「世尊,我们尊重你的教导,我们也可同样地尊敬你。但是,我们无法尊敬你的绝大多数僧人。我们准备与你们一道住在这个城里,所以,国王、贵族和一般公众可以看到我们与你们僧人不同和区别。世尊,现在,我们将前往城里的一个清凉树林,住在那里的树荫下坐禅,穿著粪扫衣,托钵乞食。」
「提婆达多,你愿意怎么办就怎么办。如果你的思想是纯洁的话,这种行为就会有好的结果。如果你的思想不纯,那么,这种行为就会带来不幸。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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